“我们有17个同学，转学2个，本来有19个，不过去年三年级更少，只有7个，一年级时也是17个”。

“9个男同学，8个女同学”。

“我的数学7、80分，语文和英语差不多……”

这些话在我的脑海不断重播。

是十岁CC说的话。金华武义小学四年级学生，可爱、略腼腆的孩子。我去年底开始参加《都市快报》“长腿叔叔留守儿童关爱计划”里那个与我有缘的孩子。

1.

老师们都说，C妈妈偶尔在家时C的表现就会特别好。

我知道孩子最需要父母在，跟C在绍兴的父母联系，希望能协助他们回家以种植农产品和养殖为业，我和我的朋友们帮忙卖，他们一家再慢慢盘算住到镇上。

他们也愿意。我做过完整策划书，后未果。

当地有关部门要保护乡村的山清水秀，旅游开发。不能养猪，附近的田也贫瘠，C爸爸离家多年、农艺已疏，爷爷也不放心。

村里的孩子有八成是留守儿童，日升日落，留着老少两百人。

这是去年的事了。

我前天带着惭愧、感激去武义。独自开车往返五百公里，十几公里山路崎岖，心安些。

回家后掏出去年的活动纪念铁牌，轻轻咬了一口。

2.

C给我唱了半首《青春修炼手册》，他还喜欢《大梦想家》，迷TFboy。最喜欢国歌里的第二句“不愿做奴隶的人们”。

喜欢漫威，喜欢蜘蛛侠，但不喜欢钢铁侠——因为老师给他取的英文名和剧里的女角一样所以不喜欢。还很喜欢柯南，最喜欢那句：真相只有一个。

我儿子也喜欢TFboy和漫威美国队长等。

从爬山开始，他就滔滔不绝。

他比我走得快，他说自己比妹妹快，比妈妈慢。我拍他的照片和合影，发给他的妈妈，请他自己挑。我向他再次自我介绍，他说知道，微信上看到过，“不过妈妈说过，老玩手机的人没有朋友”。

在他妈妈的iPad上，有C的微信，网名“雨雨”。“妈妈取的，我喜欢的”。

到山顶的时候，他说自己去过很少的地方，一些同学去过很多地方，不过妈妈答应过带他到西湖。他去过爸妈工作的嵊州，妈妈的故乡贵州，武义县城。

我教他说自己的详细地址，从省市县乡村一路下来。

“我有个问题，人为什么要砍树？老师说人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是树木吸走的”
“我有个问题，……”

一个半小时前，我在C家门前的菜地里，叫他来晒太阳。他说自己很少晒太阳，因为看电视呀。他妹妹很可爱聪明，两个人玩得很好，两人跳绳，妹妹快些，平时没锻炼。

刚到的大半个小时，我只敢把文具轻轻的拿出来，招呼C。他躲闪。我很了解他的心情，我是个熟悉的陌生人，无论如何没那么容易自然，于是先跟他的爷爷奶奶聊天。

二十几年前，我在温州东部农村就读小学。一个驻村干部的钢笔借我玩，被我跌倒时摔断，惊慌不知所措。

七年前，我的儿子在杭州出生，今年上小学一年级，抽屉和书包里笔数过百，藏书数百，每天跳绳三次等各门作业需一小时多……

每个孩子都是天使。

3.

爷爷和奶奶要带三个孩子：大儿子的两个女儿，今年分别14、8岁，二儿子的儿子C。孩子们住校，每学期要伙食费和零用共千元。

每周五下午，爷爷一点半去十公里外接C和C的8岁堂妹Q，三点半去五公里外接Q上初二的姐姐S。周日下午两点，爷爷送大孙女到五公里外的地方候车，周一早六七点则送C去十公里外的乡小学。他左腿风湿不便已十年，送孙女孙子，是那辆电动车。

兄妹很要好。

二十年前，他去我的故乡温州瑞安打工。帮人卖菜，卖腌菜，需要找一些田，挖一个很深的洞，埋下大缸，如此反复多年。

他很欣慰的是儿子们至今和睦，从小就好。

中饭时间，爷爷和奶奶一直招呼我吃肉。肉是唯一买的菜，比杭州的好吃。我还很喜欢他们的几盘蔬菜、芋头，都是门前阳光足照、无公害的新鲜蔬菜。

大锅烧的饭很香。

隔壁的一位邻居大爷一直在餐桌盘灶台烧火，不说话，那一天做酒。他的两个孙女，正好跟这里的姐妹作伴。

阳光明媚，平凡的日子。

4.

我发自己跟C的合影给蓝、徐老师，感谢和拜托她们。

蓝老师带C三年，是我去年来时认识的C班主任，她几个月前调去了镇上，月前回校被孩子们感动得哭了。我们在微信上聊起中国乡村教师问题。

她说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向好，“如果男朋友也在柳城”，将来有可能回去，“在农村心很静，不会浮躁”。

马云也在关注乡村教师，作为民间驱动力量，但核心还是教育部门和教师们的实际生存发展格局和前途。

徐老师更年轻，是90后，C的新班主任，她很关心孩子们在想什么，担心他们周末很孤独，都在看电视。

来之前问她，给C带点什么。她说钢笔之类的吧。

十年树木，百年树人。年轻的女乡村教师，尤其值得尊重。

5.

留守儿童背后是中国城镇化建设、当地政府、农村经济、乡村教师、社会公益合力，每个人能做的不多。但唯其行胜于言，有机会在行动中参与，发现、解决一点一滴，也算有益。

在C家旁边的一座新庙石碑上一起读碑文“曳山北麓，交坑右山，十八弯徒，九松劲苍。通衢古道，画屏云嶂…”，因为有很多繁字体，所以颇费劲，碰到骡队经过。

山顶建庙，需要许多沙子。乡里没有青壮劳动力，这七匹骡就驮沙，是一对湖南中年夫妇带来的，他们赶骡每天上下六趟。

奶奶说“100斤沙给20元，一年能赚30万。运石头的时候更辛苦些，要搬上搬下”。

山腰凉亭已经做了毛坯，村里对门山、溪流和后山十八弯中间的路铺了九成，还有两公里单行道。

大半年后，这条政府投建的旅游线路将要完工。

谢谢都市快报，大力支持的阿里公益和各级政府，广泛参与的其他长腿叔叔们，五湖四海的更强有力、用心的公益人士，还有我的朋友们。

尤其都快，“生活因温暖而美好”一纸风行多年，是中国媒体中力量与情怀、效益兼备的佼佼者，其公益探索努力与思考也弥足珍贵。

感激有C及其家庭的相遇。

也谢谢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