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女同车-长亭外-财新网

上周某日午后,一辆527路公交车经过杨公堤,前往滨江。堤上有几段起伏的桥路.两个站立的年轻女孩一路闲聊.女孩们关于男人和世界的虚荣、纠结，很好玩。这是一段回忆中的镜头，算纪事。

其中略朴素、独立的女孩点，伸手招呼同伴，“快过来，到后边来。”很快，施施然侧身过去一个白净漂亮的姑娘卞，站到了车厢后端，我的左侧。

理发

点随口问，“你今天去理发呀，花了多少钱？”

卞答得婉转，“那个，按团购价诺。不过刚开始是个总监，后来是个学徒，那种刚会洗头的，我说我要等总监，他们说总监忙，我说我都来了还没有时间呀……”

点霸气外露：“我有个哥哥的朋友，自己开店的，虽然小，但技术不错。我每次去，都是想理什么头就理什么头，多少钱我说了算。”

卞笑，“这么好呀，我没有这样的朋友呢。不过除了几个大店，杭州真没多少好的理发店呢。爱情故事还不错，乔治也好。但他们太贵了，都是妈妈级和白领去的，常常是要上千元钱。”

点说：“阿伟也不错。”

卞感慨，“乔治呀，我上次陪男朋友的妈妈去，她都有贵宾卡了，还要900元呢……”

私家车树木狗

点因为车子突然下坡，身子重晃前倾。“这段路太刺激了。我有几个朋友，刚买了车，都先带我来这里兜风，而且都是很晚了，晚上十一二点。”

卞苦恼状，“这里呀，每个路口都太像了，容易迷路吧。我男朋友每次带我来，都找不到路，都开了四五回了总是不认识。”

点沉默。

卞起的头。“这里两旁的树好茂盛哦。前面动物园附近，有我叔叔家的女儿种的一棵树呢。现在种树还要钱的。”

点未答。

卞继续，很乐，“她还同时养了一条狗，和树一起的，跟她爸爸说想看看这狗和树谁长得快些。真好玩。”

点木然。

男朋友打人

点说，“我都不爱去滨江。没办法，有些客户在那边，得跑。”

卞支持，“是呀，我也不爱来。男朋友也不高兴送我。他每天都睡到很晚，我是七点半起床，我说你不能早点送我一下，然后再去上班的呀，他说那哪行。”

点说，“男人都这样。”

卞嗔怒，“他前天还打我了！”

点打抱不平：“怎么这样！我大哥对女朋友都很好的！”

卞解释，“是呀，真是的。我那天做噩梦了，男朋友就一拳打来，把我打醒。我说你是不是平时就想打我，现在就故意说我做噩梦了……”

点沉默。

卞数落，“他这个人很烦的。你说是不是，经常打击我。泼冷水，说我想法幼稚。他都知道的，因为在西湖区信息办嘛，有很多东西都看得到的，哪些行业不行，哪些东西趋势好。”

点淡定，“女人要自立一点。”

卞应声，“是呀。我说你怎么这样，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你都工作五年了，我才毕业，你每天跟那些大官在一起，我在小公司里整天那么些人，眼界视野肯定不一样嘛。我要是再工作两年，我的收入肯定超过你！”

点问，“他做什么，有多少收入？那有三十岁了吧。”

卞答，“八千，八千不高。公务员嘛，福利好。不过他说想跳槽，华为啊阿里巴巴呀都让他去，据说光年终奖就有二三十万，很恐怖的。”

点深度沉默。

卞继续说，“我说你别去了，这里多好。去大公司，给那么多钱，也要做很多事。男朋友的妈妈也说，别累着。你现在多闲，多轻松，每天就是出去看看指标，下去给人打打分，人家还要看你脸色。”

点正色，“大公司要求很高的。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也在华为，很辛苦的。有很多考核。公务员嘛，旱涝保收。”

卞忽然感慨，“我男朋友真的很厉害的，很有上进心，很认真，把那个国家最高的证书都考过来了，所以华为他们才找他呢，不过我说你现在就很好……”

以上对话场景，信息还原真实度在95%以上（个别疏漏，或是语调、断句等）。半小时光景，到了桥南站，她们下车了。

我发现这两个女孩，还有其他一些年轻女孩，她们的交流常常是平行不相交的，辗转沉迷于自己的“男人”。说男人好的，未必真夸，许多听似嫌弃、埋怨的背后却是十足的爱与陶醉。

——谨以此文向张爱玲先生致敬，力荐其描写四十年代上海滩电车上类似对话情境的同名散文“有女同车”。

话题：